【楊清健文學作品系列】（14）
惠與美雜談(散文)
楊 清 健
婚前，我喜歡逛書店，討厭逛商店；婚后，書店商店都愛逛。我想，這多般是妻的“催化”。
婚前，世界對我來說似乎實用價值不大，多是觀賞價值，研究價值。逛書店，一則買些書，二則在開架的書柜上隨便翻翻，了解一些最新的科學藝術信息。這不啻是一大精神享受。逛商店？太浪費時間。在鞋帽店左揀右挑，在布匹柜臺橫瞧豎看，那無異于要抽我的血！
一次，我的一位朋友帶著他的未婚妻來南昌。我應約陪同上街購幾樣貨物。我本想帶他們到就近最大的百貨店一次性“處理”。不料，幾乎所有的大店逛完，女方看過總不滿意。最后，為買一小瓶指甲油從廣場繞到南昌商場，再從南昌商場繞回廣場。結果只購了一根腰帶。那陣兒，渾身疲憊不堪不說，總覺我身上有許多鮮血被朋友的未婚妻抽去了。
婚后，我飽嘗這種抽血的滋味。逛商店一長又沒買成東西，我少不了跟妻子斗氣，妻也覺得跟我上街沒勁。在一個夏季的傍晚，我們夫妻二人帶著不滿兩歲的女兒上街，當我們行至商店的霓虹燈前，女兒突然興奮地大嚷起來，不住地揮動胳膊。我被眼前的情景感動了。我恍然醒悟：難道我們僅僅是去買東西嗎？我想，女人逛商店，與其說是買東西，不如說是看展覽。的確，商店櫥窗里琳瑯滿目的彩色商品，除了它們的實用價值以外，難道就沒有觀賞價值嗎？
世界，在兒童的眼里，完全是一幅好奇而美麗的畫卷，因為他們沒有實惠、世俗的功利目的，所以世界是美的。這就象我婚前看女人一樣。由于人的異性相吸的原理，看見漂亮姑娘，就覺得完美無缺，往往憑著外表而主觀臆斷她如何賢淑柔順，而對她一往情深，不由的生出性幻想，因奇妙的魅力甚至想占而有之。婚后進入實際，被日常生活五花八門的瑣事纏繞，卻也煉就我能夠透過事物華麗的外表看到背后的缺憾。女人再美，總還是人，不是天使。時間一長，總會看出許多“不美”之處；身著昂貴漂亮的衣裙可能遮住了某女士的一丑；時髦考究的發型也許隱藏著她某項生理缺陷；某一女士的浪笑或許反映出她婚姻的不幸。
世界是美麗的，同時又是有缺陷而不完美的。人活在世上，要生存，就需要外界的事物為我所用--物的實用價值；要生存得好，生存得有情趣，還需要外界的事物為我所欣賞--物的觀賞價值。生活，既要有必要的物質條件，又要有越多越豐富的生活情趣。事業、愛情和日常生活無不貫穿二者。人生的真正幸福，就在于這兩者的平衡。如果二者失去平衡，官再大錢再多，名氣再響，也不會幸福。“皇宮里的公主怨自己命苦”、“七仙女天宮寂寞寧愿下凡”。那種盲目羨慕“達官貴人”、“百萬富翁”的人，認為只有他們不枉“人世一遭”，實在是只知其一，不知其二。
話回開頭。婚后，當我從繁瑣的家務瑣事中掙脫出來，陪妻女壓壓馬路，逛逛商店；瞧瞧路旁的玩童、賣冰棍的老嫗、摩登飄逸的女郎；看看車流，聽聽叫賣聲，再瀏覽那五彩斑斕的商品。--我，盡管生活不富裕，物質世界，我只取其中極少極少的一丁點為我所用。其余的絕大部分，仍然是我的，看著它，我領略到了美。世界是多彩的，美是生活。我想，只有真正領略生活的酸甜苦辣，才能領略生活的美！
原載1993年第2期《江西民革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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